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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6 08:5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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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在夏威夷這一年的田野研究中,另一項重要田野反思就是自身的立場問題。 從 Said 的觀點來看,就歷史而言「東方的人類學者」這句話本身隱含著某種事實上 的矛盾,因為人類學是一門不折不扣的西方學術,一切的人類學知識的生產與再生 產,最終都被整合於西方的知識發展脈絡中。而非西方人類學者的西方研究,大體上 是不存在的。諸如,在 The Nuer(1940)中,我們看過英國人類學者 Evans-Pritchard 對 於非洲 Nuer 人世系分枝間的政治合作與競爭的分析。在 Pigs for ancestors(1984),我 們看過美國人類學者 Roy Rappaport 研究新幾內亞高地人的儀式與生態間關連的推 想。在許許多多西方人類學者的民族誌作品中,我們以為看到世界文化的多樣性,但
是這種多樣性其是一種虛構,它的本質是西方對於非西社會的書寫,是單向與單一 的。很簡單的一個測試,如果人類學的學科目的是為了追求人類在文化上的彼此理 解,那為何在 21 世紀的今日,我們仍看不到 Neur 人來書寫英國的內閣政治與政黨制 度,或新幾內亞人談論美國的基督教信仰與生態關連?我們看到的仍是西方人類學者 或是西方觀點下的人類學書寫,但是不到西方與非西方相互書寫的可能性。時至今 日,人類學的方向性的與階序性,研究者與被研究者間的分界,依舊清晰存在。
對於人類學這種不對等的權力關係,如筆者前述的,已經面臨人類學內部許多學 者的反省。但是這些反省多是緣自西方人類學者對於西方的自我反省,而如筆者這樣 一位來自非西方世界的人類學者,是否有可能在夏威夷這種「西方世界」4中進行研 究中,開展出不同於西方人類學者筆下的東方書寫,而發展出一種東方人類學者的西 方書寫,則仍是一種未知的嘗試。而如果答案是正面的,這種書寫又可能以何種的知 識論與方法論面貌呈現?對於 21 世紀的人類學,會帶來怎樣的影響?或是如蚍蜉撼 樹、毫無影響,難以預知。
面對這種新的嘗試。筆者引用 Clifford Geertz 的觀點,人類學研究「本質上是可 爭議的」(essentially contestable) (1973:29)。「人類學,至少是詮釋人類學,做為一門 科學,它的進步不在於一致的完美性,而在於一種爭辯的精緻度(a refinement of debate)。」(ibid.)。筆者相信,在田野調查結束開始正式的論文書寫後,且無論筆者 博士論文中的論點為何,但這種嘗試自身就是一種「可爭議的」,而且是「值得爭議 的」。
回到句首的問題。提出可爭議的論點,招引(elicit)來更多精緻的爭辯,開展後殖 民情境下當代人類學更大的可能性,是筆者給自己的一個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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