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
注册时间:2021-3-11
在线时间:9 小时
|
发表于 2015-12-5 19:19:37
|
显示全部楼层
http://newsletter.sinica.edu.tw/file/file/16/1643.pdf
知識天地
由西南太平洋的 Lapita 陶器分析看古代大洋洲島民的社會關係 邱斯嘉助研究員(人文社會科學研究中心考古學研究專題中心)
考古學家在研究古代人類時雖然無法「聽其言」,卻能夠「觀其行」,利用被遺留及保存在地層中的細碎物質線 索及其分佈狀況,透過種種科學測驗及量化描述來進行分析及重建過去人們日常生活中的活動所遺留下來行為模 式,進而推論其約定俗成的習慣,探討文化與物質環境對於人之自我認同及價值觀的建構所扮演的角色。透過整合 多項線索及跨地區、年代的縱剖面向,由不同的角度來觀察及研究一個特定文化中對於「人之所以為人」的定義, 將人類文化的多樣性、變動的節奏、斷裂,和轉化在不同時段中的表現儘可能表達出來。為了要更深入的探討陶器 在一個社會當中所扮演的社會及經濟的角色,筆者的研究針對史前西南太平洋 Lapita 陶器在器型、製作工藝、質地、 裝飾風格等方面所呈現出來的模式,以量化統計的方式來描述各地 Lapita 陶器的特徵,再進一步探究各因素對陶器 所產生的限制,研究陶器如何被賦予「傳遞文化訊息」的功能。
Lapita Cultural Complex 是個「由考古證據所建構出來的文化叢」,出現在橫跨太平洋西南區由巴布亞新幾內亞 北方俾斯麥島群直到薩摩亞群島的各個島嶼遺址當中,時間從最早的距今三千四百年前一直延續到兩千五百年前 (見圖一)。這個文化的物質文化特色是帶有梳點壓印紋的 Lapita 陶器、一系列的石器和貝器、貝類裝飾和具交換 價值的物品;據推論當時的生活型態應當大半是屬於一種適應海洋而發展的經濟型態,同時極有可能也包含以農業 為基礎的生活方式。
Lapita 陶器是由有悠久製陶傳統的南島語族群體由島嶼東南亞地區引入了久有人居、卻無陶器製作技術的巴布 亞語族地區的。在當地又透過既有的陶器梳點壓印紋製作方法創造出在島嶼東南亞地區從未見過、實用性不高且繁 複精細的寫實裝飾紋路。這些裝飾紋路從此流傳到遠大洋洲的島群上,奠定了往後的物質文化傳統。因此筆者的研 究試圖呈現出 Lapita 陶器的多種面向,不單要描述各地 Lapita 陶器製作傳統的異同處,以及它所反映出來的社會文 化分類系統,也希望進一步去了解南島語族群體以及異文化的巴布亞語族人如何透過製作及使用帶有特殊裝飾紋路 陶器來操控、轉化、運用物體來創造及表達自我及團體意識,同時又是如何被他們所擁有的物質文化所影響及制約。
當兩種不同的文化群體開始分享並且共同創造出一種新的物質文化表徵時,「我群」與「他群」的界線又是如何維 持的。
由於 Kirch 觀察到南島家屋社會有個基本特徵是「崇拜或儀式表彰祖先。祖先肖像時常被描繪成以人臉為中心 的擬人形的象徵符號」,而且在眾多遺址中都出現裝飾結構高度相似的人臉紋飾 Lapita 陶器,同時也出現許多創新 的人臉裝飾紋,因此筆者的研究特別要論證的是 Lapita 人臉紋飾非常有可能被當做是一種「歷史性的符號」(signs of history),用以顯示一個家屋對於其領地的宣稱以及權威的合法性。筆者假設 Lapita 陶器上由梳點壓印紋所製作出來 的人臉紋飾可用以區別一個家屋和其社會地位,也可用於象徵各家屋之間或家屋和整個社群的團結。陶器只不過是 可承載這些紋飾的繁多媒介之一。各個以家屋為基礎所形成的社群積極建立他們的社會階級,透過遷徙到新領土以 爭取更多經濟資源,吸引更多跨區域的交換夥伴以確保人與物供給來源的穩定性,同時也在某種程度上試圖控制交 換網絡中物品、理念和人群的流動。廣義來說,一個社會如果持續擴張且極度依賴交換網絡以希望在新居留地致富 和生存,這種帶有特殊裝飾紋路的陶器就是維持社會運作的樞紐。
筆者透過從多方面的線索來研究代表 Lapita 文化南區的法屬新喀里多尼亞 13A 遺址與代表 Lapita 文化西區的索 羅門群島的三個 Lapita 遺址所出土的陶器,以量化的方式來描述文化的傳承與變遷如何從陶器的質地、器型、紋飾 與製作工藝方面表現出來。從陶土的化學分析及礦物切片分析上來說,在索羅門群島的三個 Lapita 遺址出現過極少 量來自新喀里多尼亞島的 Lapita 陶器,然而在新喀里多尼亞 13A 遺址卻沒有找到證據來證明這裡存在過來自外 地的陶器。和其他許多 Lapita 遺址一樣,在 13A 遺址的陶器據現今的證據看來都是在當地製造的。根據現有的 資料看來,並沒有固定使用某類和料製作某類器型或是裝飾紋的偏向。裝飾技術隨時間的演進而增多,除了人臉 裝飾紋只會以梳點壓印紋來製作以外,其他各式裝飾紋大多可以用刻劃紋或是壓印紋與梳點壓印紋彼此參雜相間地 來製作。
從建構規則上而言,大部分 Lapita 紋飾的變動其實是有限的。而索羅門群島的三個 Lapita 遺址與新喀里多尼亞 島 13A 遺址這兩處島嶼群體,相較於其他地區的 Lapita 遺址,分享著大多數的 Lapita 紋飾,它們的相似度高到能夠 將它們能從其他島嶼群的紋飾系統被區分出來。初步研究結果顯示,索羅門群島的遺址屬於長鼻子的人臉紋飾為主 要的紋飾,只有少量的簡單人臉紋飾,而且比較強調華麗的三角形人臉紋飾。但是在法屬新喀里多尼亞 13A 遺址, 88%的人臉紋飾為比較簡單的幾何形式(如圖二)。因此筆者認為不同地點的 Lapita 文化所造成對於人臉紋飾選擇的 偏好,是形成上述在統計上有顯著差異的可能原因。這些發現不但挑戰了原本太平洋史前考古學中對於「Lapita 陶 器裝飾紋路,包括人臉裝飾紋路,都是呈一線性由東向西、隨年代而趨向於由繁入簡」的這種說法,也再次反映出 在同一時期活動於此二島群區域內的人群確實選用一種特殊的結構規律來安排陶器人臉裝飾花紋的走向,來保持他 們各自獨立的社群認同感。
同樣的,在 Lapita 東區最早被殖民的地區,精緻和高度簡化的人臉紋飾很明顯地同時在斐濟 Naigani 遺址的同 一文化層中出現。這樣的狀況說明了精緻和高度簡化的人臉紋飾不是經過時間或是空間距離的增長而自然演變的; 它們是被當地殖民群體反覆創造及運用的符號,用以表達這些新移民與母群體之間不可分割的社會關係。
Lapita 文化叢很可能是經由揉合不同族群的文化(雖然仍是主要由南島語族民構成)所建構出來的,牽涉到不 同程度的遷徙與融合的過程。正如 Linnekin 和 Poyer 表示:「在大洋洲的社會裡,身份是透過行為和表演持續地展 現出來的」,行為建構出身份。新抵達的居民得採用既存的符號(物質抑或語言),以便在既存 Lapita 社會框架中找 到自己生存位置,最終也在社群中提升到具有影響力的地位,而也可以散播到其他島嶼。這些居民與他們的後代, 很有可能同時享有多重身份認同;一個人可以操著雙語甚至多種通用的語言,在生活中使用南島語族群體帶來的物 質文化,並實踐多種文化融合之後的宇宙觀。
在交換網路的背景之下,人臉紋飾可能用於建立交換夥伴之間的社會階序,並確認與維持好幾代不同族群語 言團體之間的社會關係。這個象徵系統以讓他們在旅行到別的地方時也有表達身分的依據。因此筆者認為某些特 殊的紋飾應該不只是被用以宣稱繼承的權利,但也可能是讓不同族群在交換網絡中能夠進一步統合的符號。經 過一段時間之後,這些紋飾或許能促成使用這些特殊紋飾的不同族群彼此融合,最後擁有相似的文化理想與價 值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