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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搬砖道人

日本电动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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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4 23:18:07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出身背景與「基督教化的武士道論」 (一)
明治時期的基督教信仰者不僅跨越新舊兩個時代,同時又是從舊武士到新 武士的階段,歷經福澤諭吉(1835-1901)所說的「一身兩世」的背景,同時亦 如丸山真男(1914-1996)所指出日本近代知識份子的誕生是經歷了兩種解放為 前提,其一是「從身分制的錨纜中解放出來」,其二是「從正統世界觀的解釋和 授予的任務中解放出來」(指的是儒教正統的世界觀)。12 明治初期的基督教徒 也正是從這兩種解放中活躍而出。

明治成立初期,對於基督教的態度依然維持舊幕府時代的禁教政策, 各地都還耳聞**教徒的事件。直到岩倉使節團訪歐之際(1871 年),受到歐 洲教會及國家的嚴厲批評,方致電回國禁止鎮壓基督教徒。13 此一取消鎮壓基 督教公告雖然尚未被合法化,卻使得德川時代自從 1614 年(慶長 19 年)實施 於全國的基督教禁令,以及透過島原戰爭(1637-38)的屠殺基督教徒以來,長 達約 260 年之久的「隱藏的基督教徒」,有了正名的機會。14 1872 年(明治五 年)以美國的改革派宣教師指導為契機,在橫濱成立「日本基督教公會」,以小 川義綏(1831-1912)為首任長老,該教會性質宣稱是不屬任何宗派,唯依主耶 穌基督之名所建,以聖書為標準,自標榜為無教派主義和獨立自治。以後,基 督新教徒(Protestant)也如同蒸氣機的壓力鍋蓋一樣,瞬間爆發開來,分別在 橫濱、兵庫、函館(北海道)、長崎等通商口岸,以後擴及至東京、大阪及地方 的城下町之中小都市成立教會。初期布教階段,舊武士階層出身者佔多數,而 且信徒多屬與維新對立之舊藩武士,這些人物比較知名的有植村正久、內 村鑑三、新渡戶稻造、新島襄(1843-1890)與海老名彈正等人,其中多人對武 士道精神倫理有其獨特的看法,頗形成一股「基督教武士道」之風潮。15
至於明治時期信仰基督教者多具武士之背景,可由 1902 年 4 月份有一名為《武士時代》的雜誌刊出一篇〈武士キリスト教〉之文章窺知,該文列舉了明 治初期出身武士家庭而有名的基督教徒如下:16
諸如小川氏是幕府的武士班底,奧野氏是上野之宮的重臣,本多氏 是弘前藩、押川氏是松山藩、熊野氏是大村藩、井深氏是會津藩、 植村氏是德川(旗本),另有柳川藩的海老名氏、熊本藩的橫井、宮 川、金森、小崎、德富、浮田等諸氏,安中藩的新島氏,此外札幌 農學校的內村、新渡戶、宮都、大島等諸氏,他們相同的地方,都 是純粹的武士之子弟。
以上引文,充分說明明治初期信仰基督教的有名者,大多出身與明治維新 對立之舊藩武士之子,地理位置屬九州中北部的柳川藩(福岡縣南西部)、大村 藩(長崎縣中部)、熊本藩(熊本縣西部)與本州東北部的安中藩(群馬縣西部)、 會津藩(福島縣西部)、弘前藩(青森縣南西部)、札幌農學校(今北海道)等 兩大區域。這些基督教徒顯然是維新邊緣的人物,至少在其父祖輩乃至本 人都懷有對維新怨懟的情節。由這些特殊地理位置及出身來看,相當耐人 尋味,以下就時代背景與心理層面分析之。
日本近代是從一個「禁制」洋教到維新「默許」洋教,17 由放棄攘夷到全面開國的時代,在此全盤西化之風,英語成為啟蒙教育必學之語言,而當 時學英語的環境及師資幾乎都是有形與無形的外國宣教師。維新後,舊武士被 新武士所取代,薩、長二藩掌控著維新,舊武士的不平武士之子進入新式 學校,在接受新式的英語教育環境之餘,由於外籍教師都有基督教的背景,往 往被其基督教義打破身分主義及普世平等主義的信仰所吸引,比那些本來即是 維新功臣藩士弟子更能在心理層面上接受之。同時,這些舊武士之子在維 新之初因其身分限制的關係,並無緣參政,即使是維新功臣,也有許多不平士 族對新盡廢武士的傳統(如廢刀令)也深表不滿,各地紛傳不平士族的暴 動。他們皆對當局不滿的心理日重,常藉緬懷舊時代的武士倫理,從而批評新 成為一個物欲橫流、享受物質主義而喪失武士道的社會。誠如曾是幕臣之 子的山路愛山(1864-1917)以下所說:18
   戰爭雖然已經過去,但戰敗者失落的心裡創傷並未完全癒合。此何
   以謳歌時代、與時代共進的現世主義之青年,多出於戰勝者及其共
   同趣味之間者;而懷抱著批評時代、與時代戰鬥的新信仰的青年,
   多是從戰敗出身者。這可說是必然之命運。
這也就是基督教在明治時代勃興的深層心理因素,同時也說明了何以信仰者多 出身戰敗藩士的後代。當時,西化風潮興盛,這些剛逢身分與信仰轉化的基督 教徒,在討論基督教與武士道之間的關係時,筆者認為必定會碰觸「何以日本 武士比較能夠接受基督教」這樣的問題,筆者檢視他們的資料,歸納以下三說:
1. 民族相應說
此一說以植村正久為代表,他在一篇〈武士氣質〉中說基督教在歐洲各民 族的傳播,都有其相應的民族性,如傳入希臘與其國民的柔和、優美及四民的 性情融合,發揮其自我方面的特色;傳入羅馬則發揮其莊嚴、嚴格及組織方面 的特色,傳入北狄則與其強健、清潔、自由等之性情融合。植村認為基督教進 入東亞,日本是最有資格吸收基督教的民族,故說:「在印度、支那、朝鮮、南 洋諸島,不幸未有如此的國民性情之存在而未聽聞善與基督教相結合之事。然我國幸有武士氣質的存在,確實保有身為等待基督教舊約之資格。」19 植村此 一說法,雖值得商榷,早期戰國時代來日本的西班牙宣教師多爾雷斯(Cosme de Torres, 1510-1570)已有類似的說法。20 不過,植村這種自滿日本是東亞國家 最具有信奉基督教資格的心境,躍然紙上。其次,基督教在日本民族中特為相 應的是,神在日本維新後的最初之信仰弟子,居然選擇武士之子以復興基督教, 植村相當感到神的「不可思議之選擇」, 21 也充分地展現捨我其誰的自豪感。 總之,上述之論無非表述日本民族比其他東亞國家更具有與基督教相應之處。
2. 耶穌具有武士氣質說
此一說法可以內村鑑三為代表。內村在〈武士道とキリスト教〉一文中舉 出武士道與基督教相符應的道德倫理如「正直」、「勇氣」、「重義」、「重恥」、 「犧牲」甚至「愛敵人」等精神,透過歷史人物或事件一一對照《聖經》耶穌 事蹟,來加以證明兩者精神實互相一致。22 在此文最後說:23

若去除偏見惡名,日本武士對基督教而言,自然會被其吸引,而不 得不成為耶穌的忠實者。這就是為何明治初年,許多日本武士因這 樣的精神成為基督的信仰者,如澤山保羅(1852-1887)、新島襄、 本多庸一、木村熊二、橫井時雄等純然是日本武士,他們為耶穌的 武士氣質所吸引而成為其從僕,至於教義和信仰教條,對他們而言 是其次的問題,他們終究首先憧憬耶穌的武士人格。
內村這裡特別強調耶穌展現「武士氣質」、具有「武士人格」,所以特吸引日本 的武士,這也就是明治維新之後信仰耶穌者多為武士的原因。
3. 忠孝素養說
此說以維新功臣的土佐藩士片岡健吉(1843-1903)為主。片岡雖是維新功 臣,但因征韓論而辭歸,可列為不平士族之類。片岡於 1874 年與坂垣退助 (1837-1919)、植木枝盛(1857-1892)、林有造(1840-1921)等共創立志社, 任第一任社長,故是明治時期的自由民權運動領導人之一,亦是自由黨、政友 會的領袖,擔任過眾議院議長,1885 年受洗為基督教徒。片岡特有〈基督教と 武士道〉一文(1903 年),列舉了許多基督教與武士道共通的倫理,感嘆過去 日本的進步,主要得力於武士道,面對維新後日益衰退的武士道,要如何繼續 或開發武士道精神,他找到了基督教,其理由是:「武士道的繼承者在於忠於君、 孝於親,此為武士道的主眼。君忠於君之神,親孝於親之神,而與目前的忠孝 同樣具有重視如此高大的忠孝,即是基督教的要旨。武士道即是以敬事小的神 (君父)為主,基督教即是以敬事大的君父(神),亦以竭忠孝為要。而武士行 住坐臥,一以其主君為念頭而不忘,基督教亦無不思慮上天聖旨之種種,忠君、 敬神二途,豈非愈愈相近哉!然最深受忠孝素養的日本國,最能解釋基督教敬 神之道。」24 上述片岡從忠孝與敬神的觀點,凸顯日本國最能解釋基督教之道, 恐怕不是個人特殊之論,而是當時許多日本人甚至日本基督徒本身共有的想法。

以上基督徒的論點,頗都強調日本民族因有武士風氣薰陶的民族,所以比 其他民族更容易信仰基督教。不過,我們從東亞國家接受基督教信仰的比例來 看的話,日本的基督教徒是所有東亞國家比例最低的民族,顯然上述知名的明 治基督教徒的論點只是一廂情願的看法,反而是日本民族有著根本與基督教格 格不入的傳統文化因素,諸如泛神論的自然觀信仰、神道教信仰、重視人間彼 此的相互義務而不是對上帝的自我犧牲等等。儘管上述之說與歷史事實不符, 不過,由於在明治時期這類倡導基督教武士道論的學者不少,在世界的基督教 史上也頗為特別,筆者將上述有上帝信仰者論述武士道之論點統稱為「基督教 化的武士道論」,下小節將先介紹這類基督教人物與作品,以說明這種日本特有 的基督教武士道論之現象。
(二)
日本明治二〇(1887)年代前後,也是西方自由主義神學(Liberal Christianity)流行的年代,日本新教徒不免也受此股風潮影響。所謂自由主義 神學,是從西方從十九世紀到二十世紀初期流行的一股神學思潮,這類神學者 開始接受以科學的進化論解釋《聖經》,對《舊約聖經》的神話(如天地創造、 諾亞方舟、巴別塔、約書亞記等),未必看做是符合科學的、歷史的,而當成 是對宗教有益的神話或故事。質言之,自由主義神學相對於保守的、傳統的神 學,而以較理性的、人類主義的立場解釋神學。25 明治維新後,日本逐漸走向 歐化主義,1880 年代西方基督教自由神學立場的傳教士紛紛抵日本傳教,其中 有三股基督新教群體,其一是普及福音派(Evangelical)的Wilfried Spinner (1854-1918),於 1885 年從德國來到日本,日本組合基督教會的植村正久曾 允許Spinner在其教會傳教。其二是 1886 年美國上帝一位論派(Unitarianism) 的Arthur M. Knapp(1841-)在日本的傳教,該派反對三位一體論,否定耶穌的 神性,比福音派展現更為理性、知性、自由開放的立場,並適度包容與同情佛 教徒,結合當地傳統宗教,福澤諭吉(1835-1901)的弟子矢野文雄(1850-1931) 即是知名受影響而認同一位論的傳教,當時政教社及加藤弘之(1836-1916)、 中村正直(1832-1891)等明治啟蒙人物,均對一位論表達過親近的好感;其三 是美國普救派(日本稱萬人救濟派)(Universalists)反對正統神學的「救濟預定 說」,強調人最終將被救贖,該派的George L. Perrin (1854-1921)於 1890 年進入東京傳教,創宇宙真教,曾受中村正直的認同而支持。26 在上述三股自由神學 勢力進入日本後,本文所關注的幾位基督教核心人物,也多少受到影響,日本 學者岸本英夫即指出,明治二〇到三〇年代日本新教徒受到自由主義神學的影 響,出現三個明顯的基督教特徵:其一是以克服外國宣教師之神學,以植村正 久推動的教會精神主義為主,強調以日本基督教會為中心,指導教界的主要發 展方向。其二是以精神的個人主義為中心的內村鑑三,倡導以聖書為中心的主 義,排擊新神學。其三是利用自由神學,以基督教作為國家精神支柱的海老名 彈正,倡導國家精神主義。27 筆者認為,出現在 1900 年前後的基督教徒的武 士道論著,應該也是受此自由主義神學的影響,而努力挖掘本土的武士道倫理 精神,以與基督教神學相結合,成為具有日本特殊性的基督教神學。
以下針對有鮮明的「基督教武士道論」的四位基督教者,簡單介紹其作品 及基本觀點,以利於下節之分析。
首先介紹海老名彈正。海老名是九州福岡縣柳河藩士長男,幼少時期每朝 起床同父親拜太陽,擁有日本強烈的自然崇拜信仰。柳河藩係戰國勇將立花宗 茂(1569-1642)被分封的藩國,海老名自小即屢聽宗茂在朝鮮戰爭(1592-97) 的英勇武功與節義事蹟,母親甚至常哀嘆自己非男兒身,否則當以擊劍槍術顯 揚天下。海老名於 13 歲以前是在傳統的漢塾及武士的教育薰陶下成長,不過在 進入熊本藩校學習後,視野漸廣,特別是受到熊本藩士橫井小楠(1809-1869) 的影響。橫井小楠是熱衷西洋學的開國論者,日後熊本洋學校的成立,與橫井 的提倡西學有莫大的關係。橫井在明治維新後奔走國事,與諸多維新功臣交往 密切,但在維新後的第二年(1869)被當成是天主教在日本國內蔓延的罪魁禍 首而遭暗殺身亡。海老名進入熊本洋學校後,乃有渡美求學之志,一年後返家, 向父親表明欲捨棄繼承戶主及家產而與父親決裂。海老名自述他的生命經歷過 三次性質的轉變,從幼少八歲之際因母親去世而深感「孝」的第一性,到青年 時作為一名藩士而有「忠」的第二性,但「忠」與「孝」兩性經常在其內心產 生很深刻的衝突。青年時期的海老是一位無神無佛論的無宗教論者,根據他自 述,在洋學校接觸歐美科學之後,更增添他對神佛的世界只是迷信的世界的觀 察,從而也引導他認識獨一無二的真神上帝。在十八歲(1875)那年,他從一位「主我主義」者,一變為「主神主義」者,開始成為神的忠臣,這是他進入 熊本洋校就讀,受到西洋教師的基督教啟蒙之時。28 19 歲(1876,明治九年) 乃與德富蘇峰(1863-1957)等率領青年基督教徒 40 人組織熊本團,登熊本花 岡山,誓將「基督教佈於皇國,大開人民之矇昧」,企圖以基督教建立新日本, 引起當時學生家長與社會的震撼,洋學校因而遭威脅壓迫,最終也被解散。時 值新島襄在京都創設同志社英學校(後來的同志社大學),海老名經推薦而入同 志社服務,開始他的傳教生涯,日後分別在神戶、東京傳道,亦熱衷於日本殖 民地的傳教事業,朝鮮、滿州國等都有他的傳教足跡。晚年曾任第八屆同志社 大學總長(1920-1928)。29
海老名在 1903 年著有《勝利の福音》,首揭「新武士道」,區分「所謂武 士道的今昔」、「何謂士」、「新武士道」、「士之資格」、「士之宗教」等 五節論說之。海老首先追溯歷史上的武士道都與宗教相結合。他說:30
   佛教家以佛教為武士道的旨趣;儒者以儒教為其本髓;國學者神道
   家主張武士道是神之道。此等之說,雖各有一理,然以武士道為神
   之道之說,尤穿透其真。
言下之意,依附在儒教、佛教之下的武士道,未能真正表達出日本的真精神, 唯有依附在神底下的武士道,方能見其真義。不過,海老名這裡的「神」,並 不專指停留在維新以前的「舊武士道」之「神」,而是因應新時代來臨的基督 教的創造神。海老名感嘆明治維新之際,曾經有一段武士殺武士的時代,但是 因應新時代的來臨,海老名認為可以將以往只是少數的「舊武士道」,普及於 四民平等、無男女差別觀念的新時代,深信可以「以基督教磨練大和魂,而發 揮新的光明」而成為所謂的「新武士道」。31
其次介紹新渡戶稻造。新渡戶家族祖先源自千葉縣的「水戶部」,不知何時 遷往東北奧州的南部藩的盛岡,歷代以來均擔任此藩的藩士。曾祖父新渡戶傳 藏是個儒學者同時也熟通軍事,相當有才華,但因一次諫言,為藩主所不喜, 乃減俸並被流放至偏遠的青森縣,開始過著開墾且以買賣木材維生的貧窮日子。到了祖父新渡戶傳,解除流放,歸返盛岡,被命以開墾三本木原的事業, 與父親十次郎共同攜手經營新田開發且相當成功。1862 年新渡戶稻造出生,乃 因新田開發得力於稻米的幫助,故取名為「稻之助」,以後改名為「稻造」。明 治維新前夕(1867 年),父親十次郎因藩主質問新田開發計畫的事業費支出的 異常問題,被令蟄居,並沒收俸祿百石,致其年僅 48 而逝,家道因此中落。10 歲與兄長道郎一起前往東京叔父太田時敏之家,稻造被收養為叔父之養子,進 入原屬南部藩的「共慣義塾」就讀,該塾相當重視英語教育,14 歲(1875)進 入「東京英語學校」,開始接觸基督教,期間因為一次天皇到東北巡幸,視察東 北的開墾農業事業,途中訪問其家,讚賞其先祖的開墾事業,並賞賜獎金,激 勵新渡戶以學農為其志業。1876 年新渡戶考入北海道大學的前身「札幌農學 校」,翌年正式入學,不久成為基督教的信仰者。32
新渡戶稻造在 1899 年以英文出版的《武士道》以來,風靡歐美學界,被翻 譯為多國語言,矢內原忠雄(1893-1961)在 1938 年翻譯為日文(岩波文庫版), 截至 1989 年就有 38 版,1993 年始在北京商務印書館翻譯出版,台灣最近十年 來,也有不少翻譯版本。隨著中文翻譯本的流行,加上留日學者漸多,兩岸學 界討論武士道的議題愈來愈多。33 斯書英文本一出,引起歐美學界、政治人物 爭相閱讀與討論,美國老羅斯福總統(Theodore Roosevelt, 1858-1919 年)讀之 便愛不釋手,並熱烈推薦,引起風潮,迄今更不斷有人評論與研究。2004 年在 加拿大維多利亞舉辦一場Japan Studies Association of Canada Conference,其中 有兩篇論文專門探討新渡戶的Bushido的引用文獻問題及其在新渡戶身上貼上國家主義的問題。34 故新渡戶之武士道論點之討論,至今西方學界仍相當關注。
另一位有鮮明的基督教武士道論著者是內村鑑三。內村是高崎藩士子弟, 其先祖曾是隨軍征討天主教擔任鐵砲攻擊的農夫,因功而得到武士職位。維新 後,內村在 1873 年至東京入有馬私學校英語科,一年後該學校被編入東京外國 語學校,而與新渡戶稻造成為同學,1877 年考入「札幌農學校」,與新渡戶稻 造又成為同期的同學。新渡戶稻造經歷過苦悶的青年危機接受了基督教,內村 鑑三則不然,他最初是排斥基督教,甚至在參拜札幌神社之際,祈求「要將耶 穌教從日本國內驅離」,但最後還是受到克拉克(William Smith Clark, 1826-1886)的影響而受洗為基督教徒。內村在日本所提倡的基督教是無教會主 義,頗獨樹一格,曾因拒絕向〈教育敕語〉敬禮而引起「不敬事件」(1891 年, 明治 22 年),日後不斷倡導非戰論,創刊《聖書之研究》。
在《內村鑑三信仰著作全集》共收入五篇有關內村談武士道與基督教的關 係,依其年代分別如下:
其一:1916 年,〈武士道とキリスト教〉,刊於《聖書之研究》該年一月份。
其二:1918 年,〈武士道とキリスト教〉,刊於《聖書之研究》該年一月份。
其三:1923 年,〈武士道とキリスト教〉,原是 5 月 18 日應司法、外務、陸海 軍諸省之高等官所組織的某會席上之請的演講稿,後刊於《聖書之研究》 該年七月份。
其四:1928 年,〈武士道とキリスト教〉,刊於《聖書之研究》該年十月份。
其五:1929 年,〈武士道とキリスト教〉,刊於《聖書之研究》該年七月份。
最長的是第三篇,其他都只是短文,從這五篇文章看來,可以窺出內村長期關 注基督教與武士道倫理的相關問題是集中在 1916 年至 1929 年。雖然上述論著 都不是在明治時期,而且內村在明治時期發生不敬事件前後,思想也呈現巨大 的變化,35 不過本文認為討論「基督教武士道」之課題時,若遺漏了與新渡戶、植村等同時代的內村鑑三,總是美中不足。因此,本文將內村所發表的上述基 督教與武士道論著思維,基本上可以歸為內村在「不敬事件」以後的明治後期 思想之類。
探討明治時期基督教武士道論,必不能忽略另一位基督徒植村正久。植村 是比新渡戶稻造等人更早注意基督教與武士道之關係者。植村是徳川旗本將軍 家之武士出身,根據他自述的小傳記,其家族是神道的虔誠信仰者,維新後家 道中落, 15歲(1873年)進入橫濱英語學校就讀,開始接觸基督教,隨即接受 日本基督公會受洗,最初雙親強烈反對,但五年後雙親亦成為基督徒。1878年 進入東京外國傳教士所開設的英語學校(明治學院的前身)就讀,自言此期靠 著養豬賺取學費。畢業後,植村即在東京貧民區傳教,1887年有了新教會教堂, 初期會員只有20名。1904年創建獨立的神學校,信徒日多。1890年出版有名的 《福音週報》。 36 植村曾經到過臺灣、滿洲、朝鮮進行傳道工作,在臺灣傳教 之際,民族運動者蔡培火(1889-1983)因受植村影響而皈依基督教,協助過一 些臺灣基督教徒在日的活動。
植村直接有關的武士道論著,皆收入在《福音新報》中,從1894年到1911 年陸續發表有關幾篇的武士道與基督教關係的評論文章。這些文章的篇名分別 是〈キリスト教と武士道〉、〈何をもって武士道の粋を保存せんとするか〉、 〈キリスト教の武士道〉、〈武士的家庭とキリスト教的家庭〉、〈武士氣質〉、 〈日本のキリスト教と武士〉、〈戰勝と傳道〉、〈演劇的なる武士道〉等。由其 發表的年代來看,植村所論基督教的武士道比新渡戶稻造還早。37
植村在〈キリスト教と武士道〉一文特別提到武士在鎌倉時代從佛教汲取 其精神,而在德川封建時代,武士則從儒教吸收養分,所以佛教與儒教及武士 道的發展密不可分。但是,在明治維新後,封建社會瓦解,佛教、儒教亦衰,

武士道亦漸消跡,而今武士道若要回復往昔,需要借助於受洗為基督教的武士 道,以挽救士道的不振、社會的麻痺、奉公犧牲精神的日漸喪失等。38植村言 下之意,武士道要復活,需要依附在基督教,因此,在〈要以什麼保存武士道 的純粹〉一文,大聲呼籲日本的基督教,可以肩負保有武士道純粹的重責大任,39 並在〈キリスト教の武士道〉如是論道:「基督教並非是武士道的律師,而是負 有規諫責任的良友。」亦倡言:「武士道依據基督教,最可以維持並改良武士 道。」40 足見植村認為武士道與基督教的關係,是武士道需要依附在基督教, 始可在新時代有所發展與受到規諫,基督教站在指導者的主體角色,相當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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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基督教化的武士道論」之類型與內涵
明治時期上述有名的基督教徒,在發表基督教與武士道關係的時間點上, 多數集中在 1890 年到日俄戰爭(1904-1905)期間,而這個時間點也正值頒佈 〈大日本帝國憲法〉(1889)、〈教育敕語〉(1890),基於天皇至上,大力宣揚日 本國體論之際。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他們一方面作為明治初期的基督教信仰 者,與舊薩摩、長州藩士掌控的維新遠遠對峙,另一方面他們也須與國體 論者、天皇崇拜者周旋,尤其討論到傳統武士道課題之時。即使在這些基督教 徒本身,當我們一一仔細檢視他們的武士道論時,發現頗有諸多歧異性。以下 依明治時期基督教徒在討論基督教與武士道關係時,到底是以何種方式結合兩 者,筆者區分「進化型」、「感化型」、「養育型」及「接合型」等基督教武士道 論之四類型分析之。
(一)「進化型」的基督教武士道論
此類型者多以「新」/「舊」、「進步」/「退步」、「文明」/「落後」互 相對照,凸顯基督教精神注入武士道後,可令之脫胎換骨成為「新」、「進步」 與「文明」的武士道。筆者稱這種以進化論贊同帝國擴張的論點為「進化論類 型」的武士道論,此類型者可以海老名彈正為代表。
海老名以英文的“gentleman”為「士」重新定義,認為「士」若要成為人類 中最高尚純潔的品格,則不可無宗教,強調無宗教感情者,不能稱為士,由此
而說:41
日本本來的武士道,就是建立其基礎在敬神的大義上,如「政」稱為 「まつりごと」(筆者按:まつり是「祭」,ごと是「事」),可算 是聖業之一環,不能表現同情於此宗教性感情的人,沒有資格被稱為 「士」。
海老名直接為「士」與宗教情感聯繫在一起,以強調他所謂的「新武士道」必 富深厚的宗教情操。而這樣的「士」必然超越階級、不分男女而具有高潔之宗 教品行。如所周知,明治維新以後,廢除武士階級,講究平等,海老名從平等 的觀點著眼,劃分出武士有階級性是屬舊武士道,而能因應這種平等精神時代 來臨的新日本精神,則當屬究極平等的基督教。 42 海老名接著論武士道的 「敬」,分其義為三:其一是敬天地之神,此為敬之本、敬之粹、敬之極;其 二是對等的尊敬,此為舊時代講究階級秩序的日本所最缺,彼此不論男與女、 本國與外國,都應視為同胞兄弟。其三是由我對弱者的一種尊敬,對於因病、 因貧、因不幸的卑弱者,基於平等之義,以尊敬之義顧憐與慈善對之。43 從上 述三種對「敬」的陳述,即可知道海老名的所謂「新武士道」其實指的就是基 督教義下的武士道,與舊武士道強調的「階級的」、「神道的」有所區隔,也 與國粹主義者基於神道所強調的武士道相異。
值得注意的是,海老名的新武士道,亦充滿著「領土擴張」或「征服」的 論點,他在論及明治維新以後的士農工商也應保有武士精神時,這樣說:44
學者是一個武士,要和此大宇宙戰、此造化戰,征服之而擴張人類之 領土,是其責任,豈可拋棄武呢?商人亦然,予謂日本的商人將來若 能特立於世界,獨有武而已。作那些狡猾及小細工之事,不僅無利, 亦無名譽,終非武士之商;而能百敗百起,捲土重來,元氣常旺,終 能攫取最後之大勝,這就是商家之武。至於農亦然,面對北海道、臺 灣、滿州、朝鮮等未開發之原野,不是會茫漠而橫阻於前嗎?我農民 若非振起武士根性而企求遠征,終究不是以農為本之國及其人,徒口頭之論而已。當農人舉其鍬、肩其犁而出作時,將自然征服於我手, 而以此精神不為人類國家之用則不停止,以這樣的精神為其核心,豈 能拋棄武呢?[......]此士、此武士、商工界之武士、農界之武士、學 者界之武士,皆在社會成就其精神、成就其元氣,而成為指導者,正 因這樣才能產生武精神的士。
海老名巧妙地將日本帝國的勢力擴張,發揮其「新四民論」的武士精神,並由 此連結到基督教的神可給四民更強化其武士根性的精神。海老名此論,不可單 單視為基督教傳播的無畏勇猛精神之論,因其時代背景正是日本商業資本主義 興起,亟欲海外擴張,同時也是俄羅斯佔領滿州、日俄戰爭的前夕,日本上下 瀰漫著擴張領土及戰爭的氣氛。當時日本欲併吞韓國,更亟欲侵吞滿州, 在此我們看到海老名不但未見其對帝國的勢力擴張進行基督博愛精神的反省, 反而從上述之論看來,似乎還有帶頭鼓勵的作用,不僅與當時諸多知識份子如 德富蘇峰(163-1957)等人的「帝國主義膨脹論」互相共鳴, 45且與武士道扶 弱抗強的精神相背離。
由上述海老名的基督教武士道論,我們再來看他在《勝利の福音》一書之 序言中所想要凸顯「新日本的生命」的觀念,以與「舊日本」相對照,此「新」 意指在原有日本精神上(特指武士道)注入基督教精神。海老指出:考諸支那、 印度兩個國度裡的基督教發展,信徒皆因尊信基督教而離棄自己國家本來的宗 教而信奉文明國的宗教,日本則不然,既保留了自己原始的宗教,同時基督教 更可成為新日本帝國的指導作用。他說:46
吾人自覺有二千六百年的歷史之日本民族,值此能在精神上一大進化 之際,率先可為其先驅的是吾黨基督教的團體。我黨之基礎,存有二 千六百年間祖先之衷心,此衷心以天地為主宰,能在指導人類的神靈 之翼下取暖,如今卵若能破殼而出,即可為新日本之內在生命(inner life),而在帝國中形成新帝國,此不用多言亦明也。


上述海老名氏之論充滿著「文明進化」論,只是他把「物質進化」改成「精神 進化」而已。47 同時海老名也擺脫不了「民族主義」與「帝國」情懷,對於當 時國家神道論者所宣揚的日本建國神話深信不疑,而在此基礎上再嫁接基督教 神靈的精神,儼然擷取歐美列強利用基督教進行進化論的擴張主義,再將之重 現在二十世紀初期的帝國日本,成為其所謂精神上的「新帝國」。由此可知, 海老名的武士道論與當時帝國主義的進化論合流,儘管他是一位基督教徒。
(二)「感化型」的基督教武士道論
就目前文獻看來,植村正久是最早討論基督教與武士道關係的基督徒,比 新渡戶稻造的《武士道》一書出版更早。植村的武士道論點,屢以國民氣質墮 落為前提,強調明治日本的拜金風氣、唯物主義以發揮其基督教與武士道必須 結合的論點。48 植村強調武士道的發展必得力於宗教:49
欲知歐洲中世的武士者,不可忘基督教的感化。知武士道的發達者, 正有佛教和儒教,不可忘其多少貢獻幾許之力。試讀武士之靈魂的 起請文,豈非必取證於天地神祇、明王佛陀哉![......]鎌倉武士得 力於佛教,德川武士則從儒教中得力。
上述植村之論,認為武士道不可能單獨發展,必然要與宗教結合,故說:「武士道實是一種宗教」50。因此,植村感嘆自封建社會崩毀後,同時佛教與儒教也 崩毀,武士道也漸漸埋沒其跡,導致維新後成為一個無主義、無節操、不誠實 的社會,故而呼籲當今所需要的是「受洗禮的武士道」。 51 至於武士之所以能 成為「武士道」,乃必須受到「宗教的感化」,在歐洲,騎士早就受基督教「感 化」,才擺脫物欲的迷戀,日本各時代的武士也得力於佛教、儒教的「感化」, 才進入精神的追求。筆者稱植村這種類型為「感化型」的基督教武士道論。
武士道既然需要「被感化」,表示「被感化」的對象並非完美甚至桀驁不馴, 因此植村並不認為日本獨專武士道,他在〈キリスト教の武士道〉長文中,即 首先提到武士道未必只是日本固有之物,古代其他國家如土耳其人、韃靼人所 創的鄂圖曼土耳其帝國,其國風氣與日本武士之精神甚為相類,自殺習慣亦酷 似。52 又古希臘、近世英國乃至中國小說《水滸傳》的義俠武勇,也都有日本 武士之風。由此可知,植村強調各國存在著彼此類似的武士道。接著植村強調 武士道也是與時變遷的,他追溯源平戰爭時代的武士雖有義理氣概,但仍不脫 賭徒俠客。即使對於南北朝時代出現忠義之士如新田義貞(1301-1338)與楠木 正成(1294-1336),但仍未能發展出德川時代的武士道。植村更認為德川家康 (1543-1616)是「武士道中興的恩人」,理由是家康完成封建制度,讓各藩能 在其領地狹小範圍內養成既定的君臣關係,武士成為侍奉三代相恩之君,興起 酬主之心。到了明治維新之時代所發展的武士道,則讓本是被個別養成的武士 道,成為只為天皇盡忠義的時代。53 植村上述的武士道論點,頗切中歷史事實, 明白指出武士道既非日本專有,也有諸多缺點,即使在日本國內也與時變遷, 這與國體論者特高度美化武士道的論者,形成強烈對比。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植村高度肯定德川家康,應與其德川旗本武士的身分 有關,故特對德川時代在狹隘的地理範圍內,彼此情感深厚,武士之風純樸表 達出稱許態度;相較而言,植村百般批評明治維新後國民道德的淪喪、重視唯 物與享樂主義,也處處表現出對掌控維新的新武士之不滿。54 由於明治維 新武士道淪喪,故植村認為能夠對武士道截長補短同時發揮武士道的真精神者,莫過於基督教,故他論及兩者關係時說:「武士道根據基督教而最能被維持 改良」。 55 如是,基督教是擔任「維持改良」武士道的角色,質言之,基督教 藉著扮演「感化」武士道的角色,以導正武士道走進它應有的「道」上。
接著,植村在〈キリスト教の武士道〉一文中舉出《新約聖經》裡的話, 分五個段落詳述基督教如何「感化」武士道。他舉出〈歌林多前書〉第 16 章第 13 節的內容:
你們務要警醒、堅立信仰、要作大丈夫、且要剛強。凡你們所作的、 皆要以愛心而行。
植村同時將此句話區分(1)警醒、(2)堅立信仰、(3)作大丈夫、(4)、要剛 強(5)以愛而行等五段,詳細申明其義。由於文長,不暇詳細討論其內容,僅 對本文關心的課題加以說明之。如在論「堅立信仰」時,植村提到武士道與基 督教互相矛盾之處在於謙遜與重視身分,武士以出身名門之後或有榮光之君的 家臣為榮,故以盡力維持自己的人間身分與面目,與基督教站在人人皆是神之 子,並無地位身分之別,以及人的價值是以基督為標準而定,這些都與武士道 有根本的相違。56 其次,「論剛強」一段,引用〈提摩太後書〉第一章第七節: 「神賜給我們的靈,不是膽怯的靈,乃是剛強、仁愛、謹守的靈」,以及引用〈以 弗所書〉第六章第十節:「你們要靠著主,倚賴他的大能大力,作剛強的人。」 來說明在日本歷史上出現剛強武勇的人物需要藉著宗教信仰的感化。植村更認 為若使日本武士信基督教之神,則更能加添其光輝,他說:57
若使他們信仰基督教的神、保羅的神、Gordon 的神,則其武士魂應 可增加其幾層之光輝,加添其美觀。作為最初殉教者的 Stephanos 被石頭擊殺之時,據說其容貌如天使的光輝,然在武士道上施以基 督教的洗禮時,正可使武者畫像的悽慘容貌一變而為可愛可敬的 Stephanos 之容貌。
以上強調日本武士道雖有剛強武勇,卻是令人心生畏懼或悽慘的武勇形象,缺 乏基督教裡剛強中仍帶有慈愛的「天使的光輝」,因此植村在論及「以愛而行」 一段時,即強調武士家庭過度嚴正而近於冷酷,缺乏溫暖的「愛」;講究節義、 輕死、重節、守操,獨對「愛」未能深刻理解,他舉歷史上戰國時代的武將上杉謙信(1530-1578)贈鹽給對手武田信玄(1521-1573),以及源平之爭的衣川 之戰時源義家(1039-1106)與安倍貞任(1019?-1062)戰時的互相贈衣所展現 的武士胸懷,植村認為都尚未體現宗教「愛」的精神。植村認為基督教是愛的 宗教,作為神之子耶穌以其肉身降臨人間,是能夠愛其敵人且贖罪的宗教,而 自己情願死於十字架的宗教。以上充分說明植村作為一基督教徒,並沒有特別 美化日本傳統之武士道,而是將「武士道」當作需要「被感化」的對象,這與 上述海老名的「進化型」之基督教武士道論有相當的差異,也與以下新渡戶稻 造的「養育型」之論有別。
(三)「養育型」的基督教武士道論
「養育型」可以新渡戶稻造為代表。揆諸新渡戶稻造的《武士道》一書,
計分十七章,從導論性質的〈作為道德體系的武士道〉、〈武士道的淵源〉,以及
分論各項道德〈義〉、〈勇〉、〈仁〉、〈禮〉、〈誠〉、〈名譽〉、〈忠義〉、〈克己〉,到
有關教育訓練、制度的〈武士的教育和訓練〉、〈自殺及復仇的制度〉、〈婦女的
教育及其地位〉、〈武士道的薰陶〉、〈刀:武士之魂〉,乃至關心武士道的現今與
未來問題的〈武士道還活著嗎?〉、〈武士道的將來〉等,用相當優美流暢的文
筆,加上經常與西方騎士道、西方經典、西方文學家、西方文化相對照,映照
出東洋與西洋道德精神的相似性,以襯托出日本武士道精神的優美及其世界
性,堪稱既是一本倫理書,亦是膾炙人口的文學作品。總之,新渡戶的《武士
道》相當成功地將武士道推向一個可與基督教價值觀的精神道德書,但最大的
問題亦在於此,學者曾如是批評:「新渡戶的《武士道》全都割捨掉作為戰闘者
的武士,可說是當然之事。因為他是在日本人中探索基督教,而不是在探索武 士。」58
我們仔細審視新渡戶稻造《武士道》一書,可以強烈感受到至少有以下三 特點:
1. 經常將騎士道與武士道對比: 新渡戶特別提到條頓民族與盎格魯薩克遜民族的騎士道與日本武士道對
比,對新渡戶稻造而言,這兩者之精神似乎沒有什麼區別。 2. 頻繁引用《聖經》及基督教教義以強化武士道精神:
新渡戶在書中曾說武士道是「經上帝自己的手所寫的、人類的共同歷史的一頁」59,這裡暗示著武士道傳統與基督教有著連續性的淵源關係,它不是與 上帝教義格格不入,許多武士道精神更是符合基督教義。例如論及日本武士為 名譽而切腹或自殺的事件,新渡戶將之與基督教的殉教者精神做一對照,以為 武士道的「死亡精神」染上一層基督精神的色彩。60 如是,武士道常有爭議的 切腹精神,在新渡戶稻造筆下,成為了可與基督教殉死精神互相一致。類似基 督教義的例子不斷穿插在新渡戶書中所論的武士精神,不再細論。
3. 引用莎士比亞等歐美文學家的作品或文句相當多:
據筆者粗略的統計,新渡戶在書中引用莎士比亞及其作品不下 10 次,引用歐陸 文人詩句有 6 處,述及希臘文化及神話 10 次,似乎也對美國文豪愛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1803-1882)情有獨鍾,引用其話語或詩句至少有 4 次,更不 用說引用其他西方知名思想家的作品不知凡幾。同時,日本故事取材多出自近 松門左衛門(1653-1724)、瀧澤馬琴(1767-1848)的淨琉璃戲劇或傳說的作品。
以上三特點,頗讓讀者感受到「武士道精神/基督教義」、「騎士道/武士道」 似乎可以成為「一體化」而沒有多大區別,而讓讀者有這種「一體化」的強烈 感覺,正是第三點所提到的,用了「文學式」的比較敘述筆法,不強調其歷史 背景、信仰與制度的差異,僅關注精神倫理的相似性,而用故事或戲劇情節強 化二者之間的近似性。
毫無疑問,新渡戶稻造想要在武士道上注入基督教精神,綜觀其書,其中 有一段值得注意:61
   在歐洲經驗和日本經驗之間的一個顯著差別是,在歐洲,騎士道脫
   離封建制度時便為基督教會所養育,從而延長了新的壽命,與此相
   反,在日本並沒有足以養育它的大宗教。
以上引文可注意者有兩處,其一是騎士道與武士道都是封建制度的產物,騎士 道在歐洲因有基督教的「養育」,始得延長其壽命。其二是,新渡戶擔心日本武 士道脫離了封建制度,若無基督教為之哺育的話,不要說延長壽命,很快就會 枯萎殆盡,所以其書最後兩章〈武士道還活著嗎?〉、〈武士道的將來〉的問題 意識,基本上是因應這個課題而來,在書的最後這兩章也都以基督教詩人或文 人的評論、詩句作為結尾。因此,筆者將新渡戶這種殷切期盼基督教扮演「養育」武士道的將來之論,稱為「養育型」的基督教武士道論。

新渡戶既將基督教當成「養育」武士道的精神資糧,那麼基於這個「養育」 態度,對於「被養育」的日本武士道的過去,不但未如前者植村正久的「感化」 類型一樣視舊武士道頗多「缺點」(故才需要「感化」),反而有「美化」的嫌疑。 新渡戶這個「美化」武士道之態度,似乎欠缺對傳統武士道的批評,且善用一 種文學式的想像來「美化」,而且因其寫作的預設讀者群是英語的歐美人士,故 又把武士道推向了「國際化」,而書中經常日、西文學作品或故事對照,使武士 道也似乎取得了基督教的「普世精神」。這大概是新渡戶《武士道》一書最成功 也是最有問題的部分。62
(四)「接合型」的基督教武士道論
此一類型,特指內村鑑三而言。內村曾發表〈武士道とキリスト教〉一文, 開宗明義即說:「基督教是神之道,武士道是人之道。不用說,神之道是完全的, 人之道是不完全的。故人之道唯有近似神之道,才能成為完全之道。」63 又在 此文最後提到「基督教信仰者是全能的神的紳士」以相對於「武士是日本國特 有的紳士」。上述「完全」/「不完全」,「全能」/「特有」之區別,即是「普遍」 與「特殊」的問題,顯然內村以武士道為日本國特殊的倫理,並非普世價值, 而武士道若要成為具有普世價值的倫理,則必須接近基督教精神,方能成為普 世價值的精神。因此,內村著重在如何調和「神之道的基督教」與「人之道的 武士道」。至於內村的調和方法,認為武士道必須「接合」在普世倫理之下的基 督教,方能成為「世界最善之物」,如以下之說:64
武士道是日本國最善之產物。然武士道此物,並無救日本國的能力。 須將基督教接合在武士道的樁上之物,此物才是世界最善之物,這樣不只可救日本國,亦有救全世界之能力。

值得注意的是,內村鑑三這裡特別將「日本國最善之物」(武士道)對比於「世 界最善之物」(基督教),以此凸顯武士道必須與普世價值的基督教接榫,基督 教則要成為武士道的底座木樁,也就是成為核心底座穩固的基礎,如此方能成 為「世界最善之物」,也才可以具有解救全世界之能力。筆者將「接」(せっす る)這個關鍵動詞,用來稱內村的基督教武士道論是「接合型」。「接合」有兩 層意義,其一是讓已經快要搖搖欲墜的東西(即武士道)有其穩固性的木樁(即 基督教)作為支撐物,就此而言,內村很明白將武士道視為已經快要亡滅的東 西,故須以基督教作為支撐其穩固的基礎。其二是讓本屬神所賜予日本的武士 道,在斷失了很久之物,再自然「接合」在一起,故內村說:「武士道是神賜給 日本人最大的贈物。有武士道之時,日本會榮興;無武士道之時,日本則亡滅。」65 換言之,要接回那個原來就是「神」賜給日本的寶物「武士道」。前一層意義, 是就「未來」講彼此必要「接合」;後一層意義,是就「原來」講彼此本應「接 合」而不離。
既然「武士道是神賜給日本人最大的贈物」,故在內村的眼裡,基督教的偉 大傳教者如保羅(Paulus,3?-67?)以及明治維新功臣的西鄉隆盛(1827-1877) 都是「武士的模範」,他們都具有「接合」基督教與武士道精神的「真武士」。 首先看內村如何描述聖保羅:66
身為猶太人成為耶穌基督弟子的保羅,是真正的武士,體現武士道的 精神者。保羅說:「我寧可死,也不叫人使我所誇的落了空。」(按: 歌林前書 9:15)他與其忍受乞求、依賴的恥辱,寧可希望死亡。保 羅又說:「羨慕金錢,乃諸事之惡根也。」(按:提摩太前書 6:10) 由他所見,今日所謂商業政策即商業買賣是諸惡的原因,毒害個人, 腐壞社會,亡滅國家。而且,沒有像保羅對其主那樣盡忠的人。雖說 我國楠正成對其君,如同保羅對基督教的忠,但保羅是獨立,鄙視金 錢,且對主是忠的,這就是他成為古武士的模範之因。如保羅對主之 忠者,在美國抑或在歐洲諸國,或在近代基督教的信仰者之內,皆不 可見。即使在武士道本地的日本亦不可見。
按:此處內村雖沒有特別區分南北朝時代為天皇犧牲的楠木正成(1294-1336)

對其「君」的忠與保羅對「主」的忠之不同,不過內村特提及「保羅是獨立」 的,且是「鄙視金錢」,這與日本君臣之間尚有俸祿與領地的功利性關係不同, 換言之,楠木正成是對特定君主的忠,保羅是對普世信仰的忠,而保羅是厭棄 金錢,不求任何物質上或領地上的依賴,故即使教會的基督教信仰者乃至日本 本地的武士道者,均見不到保羅這種捨棄金錢或物質的純真信仰的忠性,而內 村認為保羅才是真正體現武士道的精神者。
至於在日本誰堪可擔任「武士的模範者」,內村頗推崇西鄉隆盛這位維新功 臣。內村在〈武士道とキリスト教〉的演講詞中,將作為武士道的模範者西鄉 隆盛與作為英國清教徒的模範者克倫威爾(Oliver Cromwell, 1599-1658)作一 對比。內村視西鄉為偉人,提及即使連當時輕視東洋人的英國公使都敬服西鄉, 內村自己也用英文介紹西鄉的偉大給外國人,其著作亦被歐洲三、四個國家翻 譯成該國語言,使得西鄉廣為歐洲大陸人所知,內村因此頗以此為相當有名譽 之事。67內村之所以對比西鄉與克林威爾,除了他們是具有政治與軍事的維新 或革命事業,締造了一個全新的日本及英國外,內村更看重兩者的「精神」相 近。根據內村所言,克林威爾有堅定的基督教信仰,「他第一敬畏神,成為神的 忠實僕人,是他人生第一的目的。他的軍事或政策,全由他的信仰而出。」秉
持為世界人類而戰,故可以與其部下、同僚、友人戰鬥,甚至與自己的英國作

戰,乃至有弒君之舉。內村由此比較西鄉雖沒有基督教的信仰,不過西鄉「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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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義可以犧牲國家」之精神正符合克林威爾的基督教精神,由於二者所堅持的
「高尚原理」之精神相近,正是讓英國或日本成為超越本身國家而成為世界的
國家。68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之論,內村互比西鄉與克林威爾,抬出所謂「高 、
尚的原理」,顯然是超越「國家」的原理,內村之所以認為兩人之所以偉大,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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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秉持一個不只是停留於「國家」或「民族」的精神原理,而是有一超越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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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世界原理,在克倫威爾身上是基督教的宗教原理,在西鄉身上是「為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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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戰」的原理。這類論點當然與以井上哲次郎為首而高唱「國家精神原理」的 學者有格格不入的觀點。內村上述之論,我們可以說把武士道精神原理「接合」 在一基督教精神原理之下,由此貫通兩者精神的共通點,西鄉這位日本近代的武士道代表人物,巧妙地被內村轉化為「基督教化的武士道」之典範者。
上述「基督教武士道論」四類型之區分,乃是為便於認識其特色的分類, 應該說每位都多少具有這四類型的屬性,但是至少可窺出其在某類型上的強弱 程度。例如海老名彈正「進化論類型」色彩最濃,新渡戶稻造和內村鑑三亦不 能逃離有進化論色彩。69 上述諸人雖皆具有舊武士之身分,但其基督教會亦屬 不同派系,有時也還互相攻訐,彼此分歧而無交集。例如海老名彈正歌頌日本 戰勝而所寫的《勝利の福音》,充滿進化論的色彩,甚至高唱「戰爭之美」,70 但 基督徒的文學家德富蘆花(1868-1927)卻在日俄戰爭後撰有〈勝利の悲哀〉一 文,表達他在戰後看到日本陸軍擴增師團、海軍續造大艦,一步步陷入貪婪截 奪鄰國的財富而不知反省節制,乃至意識到「戰勝即亡國之始」,希冀日本承擔 起廣佈大義於四海的使命,應該依賴的並不是武力,而是神力的和平光輝。71 又 如植村正久在 1901 年開始曾經批評海老名彈正在東京的福音同盟會所進行的 「大舉傳道」,過度解釋《聖經》,有氾濫宣揚福音之嫌,指責所傳的基督教並 非真正的「福音」, 72 同時也於《福音新報》對新渡戶之《武士道》部分觀點不滿,足見其意見的分歧。其次,透過上述四類型的分析,可知基督教徒都提 到武士道的不足,所以需要在武士道之上或「進化」或「接合」或「感化」或 「養育」,以使武士道成為符合普世信仰的基督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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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結論
丸山真男曾用「第一開國」來形容日本戰國時代基督教與諸西方科技、貿 易傳到日本的盛況與挫折,用「第二開國」來形容幕末維新後與西方文明的各 種互動。而這兩個開國之間存在著「非連續性」的關係,這種「非連續關係」 不只是中間經過德川時代徹底的禁教政策,還存在二者面臨外來文化刺激的反 應,一是閉關保守,一是文明開化。只是,十七世紀初期日本閉關政策以前, 無論是豐臣秀吉或是德川家康禁教的理由,雖抬出所謂「日本是神國」,其實?a href="/home.php?mod=space&uid=158166" target="_blank">@ 只是表面理由,豐臣或德川政權的目標其實也不在於對外,真正禁教的理由在 於這些宗教者存有超越王法所導致的「國內秩序」之問題,所以禁教不是只針 對基督教,反而更針對佛教的一向宗一揆(武裝反亂)而發。73 值得注意的是, 在第二開國後的明治,「神國日本」不再只是表面理由,天皇萬世一系的信 仰,被從祭、政、教三合一的方式,無孔不入地以國家機器推廣到全國上下。 在這樣濃厚的神國氛圍下,想要單獨倡導基督教普遍主義的精神,無異緣木求 魚,因此明治早期的基督教者,意識到日本傳統的武士精神(特別他們又都是 武士階級出身),是可以作為溝通基督教與日本神國之間的倫理橋樑。職是之 故,我們看到新渡戶稻造的《武士道》一書,本有意建構一個與基督教義理可 相融合的「武士道」,形成學者所謂的「基督教武士道」,在這裡企圖結合西方 具有基督教信仰的騎士道與日本武士道精神。新渡戶也許本人並不自覺地似乎 在建構一個基督教的武士道,但揆諸當時與他同樣具有基督教信仰的內村鑑 三、植村正久們的有關基督教與武士道之論著,使得在 1900 年代前後,基督教 徒似有一股討論武士道的風氣。這當然有其歷史脈絡,應與 1895 年甲午之戰及 1905 年日俄戰爭連番戰勝東方的兩個大國,因軍人意識高漲,從而強調起武士道的時代背景息息相關;同時也與二十世紀初期自由主義神學之風吹到日本亦 有莫大關連。在此同時,1889 年頒佈〈大日本帝國憲法〉及 1890 年發佈〈教 育敕語〉,正式在全國大小機關與教育機關,進行天皇崇拜的祭政教合一體制, 也衝擊到基督教徒是否要禮拜天皇或〈教育敕語〉的問題。因此,基督徒在 1890 年以後,陸續發表有關基督教與武士道之關連的看法,是在這樣一個時代脈絡 下的產物。
由此可知,「武士道」此一詞語的流行與上述國家主義興起,以及一些知名 的基督教徒(最顯著的當然是新渡戶稻造著作在外國的流行)的提倡有相當大 的關係。只是,討論日本武士道的起源就如同追溯英國紳士的起源一樣,它確 實是一個傳統精神象徵,存在於某一時代,甚至在今日時代也可看到其痕跡, 但若要明確指出它產生於準確的哪一個時代,往往爭議不斷。我們只能說它是 經過漫長的傳承與不斷的變化。74 因此,即使今日許多談「武士道」者,常籠 統不分地談武士道,從而使「武士道」一詞不僅經常跨越時空,借此釋彼,造 成這也武士道,那也武士道,不僅形成武士道一詞的濫用,同時也常有「時代 錯誤」(anachronism)之感。 75 職是之故,在同屬基督教博愛精神的思想場域 上,日本基督教會本身也存在著浸禮教會、監督教會、福音教會、組合教會、 聯合教會、一致派教會、無教會主義等系統,故在其解釋多種多樣的「武士道」 倫理精神時,彼此嫁接起來的「基督教化的武士道」也自然有如本文所指出的 「進化型」、「感化型」、「養育型」與「接合型」等的不同類型與內涵。若以傾 向日本中心主義而言,海老名彈正的進化論色彩最屬右傾;其次是植村正久的 「感化型」,以日本教會為中心;再其次為新渡戶稻造的「養育型」,企圖「一 體化」基督教精神與武士道倫理;內村鑑三的「接合型」最為淡薄,故以無教 會主義為倡導核心。
不過,明治維新以後的基督教徒論武士道之倫理,其中最大問題是對於日 本的武士歷史傳統或武家倫理不是有意忽視,便是不去深究,僅專注在武士倫理的探討,並多想與基督教的宗教信仰觀互相印合,以解決他們與現實日本或 理想日本之間的緊張性。以如此的動機與意識來看武士道的結果,往往「美化」 武士道多於「批判」武士道,且注入個人太多的宗教情感;而讓武士道成為明 治顯學的新渡戶稻造,本身一方面是基督教徒,一方面又是帝國主義的官僚, 使得新渡戶的形象中也夾雜在「國家主義」(nationalism)與「國際主義」 (internationalism)之間的爭議。 76 從本文的分析亦可窺知,即使如講究博愛 平等精神的基督教徒,也不免多有「進化論」的色彩,可見類似新渡戶稻造擺 盪於「國家主義」與「國際主義」緊張關係的基督教徒,可說是日本近代基督 教徒共通且不可避免的內在自我矛盾之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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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cuhk.edu.hk/ics/21c/media/articles/c039-199610011.pdf

洪秀全:上帝的中國兒子

上帝神話與天國的興亡

發生在十九世紀中葉的太平天 國農民運動是中國近代史上的重大 事件,向為中外史家所重視。本世 紀50、60年代,以美國為代表的西 方學術界對太平天國史的研究曾達 到一個高潮,出版了一批重要論 著;太平天國和美國內戰、法國大 革命都曾是歷史專業博士論文的熱 門選題。但此後,該研究便日趨 冷落。最近,美國著名歷史學家、 耶魯大學教授史景遷(Jonathan D. S p e n c e )的 新 著《 上 帝 的 中 國 兒 子 : 洪秀全的太平天國》(God's Chinese Son: The Taiping Heavenly Kingdom of Hong Xiuquan)面世,終於打破了 這一沉寂,故而格外令人注目。

太平天國運動有§其時代和自 身的特點。與以往的農民戰爭相 比,它雖然依舊以宗教形式起事, 但它採用的並非是篝火狐鳴、符瑞 圖讖之類的傳統套路,而是一種中 西合璧的宗教,其源頭來自西方基 督教。宗教與太平天國的盛衰始終 息息相關。可以這麼說,不了解太 平天國宗教,也就無法真正認識太 平天國的歷史。令人遺憾的是,在 現有的研究成果中,並無一部以宗 教為主線探討太平天國興亡史的專 著。史景遷教授的新著則在這一方 面作了有益的嘗試。
在該書的〈序言〉中,作者開宗 明義地寫道:「本書無意描述太平 天國運動完整的歷史,……相反, 我主要關注洪秀全的心靈,試圖盡 可能地理解這位不同尋常的人物何 以能夠在如此漫長的歲月中對他的 國家產生如此令人震驚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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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於這種構思,從宗教入手解釋洪 秀全的心路歷程,進而探索其思想 嬗變和太平天國興亡的軌M,便成 為該書的主旨,也成為該書的主要 特色之一。
洪秀全是在鴉片戰爭前夜列強 加緊對華進行滲透的背景下接觸到 西方基督教的,以往的論著在分析 太平天國運動興起的背景時,對?a href="/home.php?mod=space&uid=158166" target="_blank">@ 方面的情形§墨不多。在該書前兩 章,史氏首先揭示了在洪秀全接觸 洋教之前,廣東地區出現的微妙變 局:當時,洋商居住在廣州十三行 內,儘管受到種種禁令約束,但仍 與華人社會有§較多的接觸。其 時,在珠江岸邊停泊§各種各樣的 船隻,洋人也常坐渡船到對岸的河 南( 一 江 中 大 洲 )去 消 遣 。 人 們 操 § 洋涇ò英語與洋人打交道,其中有 洋行的華商,也有攤販、藝人、醫 卜星相、工匠、苦力、妓女等。美國 傳教醫師帕克(P . Parker)設在十三 行的診所更是門庭若市,1835年 11月至1836年2月間,計有925名患 者來此受診,年齡從6歲到78歲不 等,其中女性佔了三分之一。不 過,西方人仍不免為困守中國一隅 而倍感焦慮,傳教士們更是急不可 待,曾數度私自在沿海一帶佈道。 史氏指出,中國民眾對此的反應總 體上較為淡漠,不少人之所以接近 傳教士,主要是出於好奇,或是為 了向其索要看病的藥丸甚至鴉片, 而不是出於精神上的需要。但傳統 的「 夷 夏 之 防 」觀 念 畢 竟 遭 到 了 前 所 未有的挑戰。接§,史氏又講述了 梁 發 受 洗 入 教 、 撰 寫《 勸 世 良 言 》並 廣為散發等情形。通過這一番描 述,史氏不僅使讀者感受到了廣東地區當時獨特的社會氛圍,還為洪 秀 全 日 後 獲 贈《 勸 世 良 言 》等 情 節 埋 下了伏筆,章節之間的過渡銜接得 十分自然,可謂別開生面。
在後面的章節中,史氏又將讀 者帶進了一個神秘、峰迴路轉的世 界。在史氏的筆下,我們進入了洪 秀全在精神恍惚的狀態下所作的升 天異夢,領略了上帝對世間罪人所 施的種種天罰,感受到了洪秀全等 人雲遊佈道時的僕僕風塵,以及揭 幟造反的會眾從四面八方雲集金田 的壯觀場面。在層層鋪E的同時, 史氏還就一些重要史事發表了自己 的見解。
洪 秀 全 何 時 獲 贈《 勸 世 良 言 》? 贈書人是誰?學術界對此向有爭 論,至今仍有學者持1833年說,認 為贈書者即作者梁發。史氏經過考 證,斷言洪氏獲書時間為1836年, 授書人為美國傳教士史第芬(Edwin Stevens)(第3章)。對於洪秀全早期 思想的發展變化,史氏也有§較為 準確的把握。有一種說法認為,洪 氏 在 1 8 4 3 年 讀 罷《 勸 世 良 言 》後 改 奉 上帝,從此便走上了反清道路。史 氏則認為,直至1849年左右,由於 拜上帝會信徒屢遭官府和當地鄉紳 的**,洪秀全等才正式開始密謀 反 清( 第 9 章 )。
早在太平天國時期,西方朝野 人士無論對太平天國抱何種態度, 均 一 致 認 為 這 場 運 動 是《 聖 經 》啟 示 的結果,視太平軍為「太平基督 徒」;西方學術界也一直有人認為 太平天國宗教等同於基督教或屬於 它的某一教派。史氏摒棄了這種成 見,強調了太平天國宗教中的中國 民間宗教成分,即根據當地巫術衍生出的天父、天兄分別降托楊秀 清、蕭朝貴下凡的形式(第8章);另 突出了它與西方基督教在教義 上的歧異,詳細論述了洪秀全刪 改 、 批 注《 聖 經 》的 內 容( 第 1 7 章 、 21章)。與1854年7月太平天國中止 出 版《 聖 經 》是 起 因 於 洪 、 楊 之 爭 的 說法相反,作者認為其導火線為 八天前楊秀清與英國來使以信函往 返形式所展開的宗教辯論。在這場 衝 突 中 , 英 人 援 引《 聖 經 》, 逐 一 反 駁了太平天國的教義,使得後者終 於 意 識 到《 聖 經 》對 其 教 義 所 構 成 的 威脅。楊秀清遂以天父上帝下凡的 名 義 宣 布《 聖 經 》錯 訛 甚 多 , 下 令 停 止 出 版( 第 1 5 章 ); 後 由 洪 秀 全 親 自 完 成 了 修 訂《 聖 經 》的 工 作 。 這 種 分 析是令人信服的。
該書的寫作風格也別具特色, 不僅E述生動,而且切入的角度也 頗有創意,題為〈降雪〉的第21章 即為一例。1862年初,上海出現了 歷史上罕見的寒冷氣候,大雪自1月 26日起連降了58小時,地面積雪厚 達30多英寸;大雪過後,嚴寒又持 續了好幾個星期,氣溫急劇下降, 導致大雪封途,河流凍結。這一細 節以前從未引起學者們的重視。該 章以此為引,記述了忠王李秀成 部二攻上海時的情景,使人對太平 軍此役失利的客觀原因有了更為全 面的了解,並且讀來引人入勝。
「降雪」的另一層含義則隱指太平 天國此時所面臨的形勢。天京事變 後,太平天國元氣大傷;天父下凡 活動也因楊秀清身首異處而降下 了帷幕,這對上帝神話而言無疑是 一個莫大的嘲諷。因此,在後期 的征戰中,太平軍士氣低落,人心離散,與前期形同隔世。對此, 作者意味深長地寫道:「在那些遙 遠的日子è,上帝下凡是多麼地 頻繁!而現在,上帝卻緘默不言 了 。 」2
本書約有30餘萬言。作者在有 限的篇幅內,以宗教為主線,對太 平天國史作了鳥瞰式的描述,從洪 秀全最初在西南邊陲的崇山峻嶺間 雲遊佈道,以上帝旗幟號召無數信 徒揭竿而起,一直寫到天京被湘軍 攻陷,上帝神話連同天堂之夢在烈 火與煙焰中化作灰燼,絲絲入扣, 詳略得當,表現了作者駕馭、詮釋 史料的能力和編排、剪輯歷史事件 的熟練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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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史的視野
以往研究太平天國史的著述汗 牛充棟,其中不乏高質量的論著, 但大多偏重於政治、軍事、經濟等 方面,在框架上雷同重複,較少突 破。本書的另一特色是並沒有單純 地就太平天國論太平天國,而是從 社會史的角度,結合有關史事對相 應的社會層面進行剖析,從而豐富 了人們對太平天國史的認識,給人 以清新之感。全書此類情節甚多, 茲擇例略加評介。
該書第21章以太平軍攻打上海 為背景,對戰亂時期的江南社會作 了一個全景式素描,其中對上海 一地的描述最為引人注目。當時, 八種不同類型的武裝包括洋槍隊、 槍匪、地方團練等在上海四周活躍 §。值此風聲鶴唳、謠言四起之 際,四鄉的農民紛紛逃往上海,饑饉和疾病的威脅日甚一日。與此同 時,各國的浪人、懶漢和逃兵也紛 紛擠在來華的船隻中湧進上海。租 界警方的日誌中滿是這些被列為
「 難 民 」或「 流 浪 者 」的 犯 罪 記 錄 , 諸 如偷竊中國攤販的食物或物品,強 姦中國和西方婦女,綁架兒童,等 等。謀殺事件也時有發生,凶手肇 事後往往逃到黃浦江對岸的浦東, 以躲避懲罰。而警察卻辦案不力, 酗酒瀆職,甚至與罪犯串通一氣, 從中提取佣金。最令租界領事頭痛 的是那些私下與太平軍做軍火生意 的案件。當時,軍火物資充斥了整 個上海城。部分軍火是從香港甚至 新加坡長途販運而來。也有一些歐 洲人竟堂而皇之地在浦東設局製造 武器,然後再用船隻偷運到太平 天國境內。這些軍火走私將火藥 註明是「中國鼻煙」,則以
「捲煙」或「宗教手冊」的名義裝上 船 , 來 福 槍 則 標 明 是「 雨 傘 」。 軍 火 倒賣的規模有時大得令人咋舌,如 一家美國公司於1862年4月賣給太 平軍一批武器,其清單上計列有 2,783支滑膛槍,66支半自動步槍, 4支來福槍,895門野戰炮,484個 火藥桶,10,947磅火藥,18,000發 子彈,3,113,500根。史氏還指 出,太平軍在天京城內也擁有一些 能工巧匠,據云其自行製造的槍炮 遠遠優於清方所製造的槍炮。此 外,太平軍還在作戰中繳獲了大量 西式武器。通過上述途徑,後期太 平軍的裝備大為改善。
中國早期的近代化首先是從軍 隊近代化開始的。無論是太平天國 還是清,均通過沙場廝殺意識 到了西方堅船利炮的先進性和重要性,並組織人力、物力進行仿造。 清方尤具規模,正式建立了新式軍 用企業。在這個過程中,外國僱佣 軍起了重要的中介作用。清方僱佣 軍主要有人們所熟知的常勝軍、常 捷軍等,但有關太平軍一方僱佣軍 的研究,至今仍幾乎是個空白。該 書第16章、22章則對之有所探討。 據史氏考證,太平天國定都天京 後,便開始有外國人陸續來投。其 中,在鎮江軍營中效力的意大利人 安 東 尼( A n t o n i e )膂 力 過 人 , 作 戰 驍 勇。他被特許不受太平軍禁令的約 束,可以吸食鴉片和飲烈性酒。同 在鎮江的另有五名馬尼拉人,均留 髮易服,並一同參加太平軍的宗教 儀式。愛爾蘭人肯能(Canny)在被 東王召見時,回答了有關歐洲人如 何打仗的詢問,並用作了射擊 表演。英國人納里斯(P . Nellis)則 率領一群歐洲人參加了1864年的湖 州戰役,並受到干王洪仁玕的接 見。干王用英語詢問其國籍,納里 斯作答後,在天朝外交事務中屢受 洋人欺騙的干王不禁憤憤然表示:
「他從未遇到過一位品行良好的外 國 人 。 」3
在太平天國領導層中,總理後 期朝政的洪仁玕以倡導新政著稱。 他的新政思想主要基於他早年流亡 香港期間對世界大勢的了解,以及 對西方政教設施的考察和認識,?a href="/home.php?mod=space&uid=158166" target="_blank">@ 是學術界的共識。但關於香港當時 的社會狀況和洪仁玕在香港時的經 歷,現有的論著大多語焉不詳。該 書第19章則對此作了較為詳細的考 察。1852年左右是香港早期歷史上 的一個轉折點。其時,太平軍和天 地會在兩廣地區異常活躍,內地的富紳大戶被迫紛紛遷至香港,導致 香港的房屋一時供不應求,房價上 揚。過去較為冷清的街道也隨之變 得熙熙攘攘,熱鬧非凡。新的華人 商會相繼成立,從而刺激了當地經 濟的發展。由香港皇家工程師規劃 的道路、下水道和港口設施陸續建 成;另種植了成片的灌木和竹林, 以調節空氣。上述變化,連同漂亮 的郵局、新建的教堂和房屋,給香 港注入了活力。史氏評述道:「這 塊彈丸之地的殖民地本身展現了西 方和中國最好和最壞的一面,以及 兩種文化在某種程度上的融合。」4 在經濟日趨發展的同時,這è又充 斥§暴力和污穢,諸如非法的鴉片 貿易,血腥的苦力交易,敵對幫會 之間的火拼,利用下水道躲過地面 守P的歹徒們的劫掠,隨處可見的 妓院、賭博,等等。自1852年起斷 續在港盤桓約五年之久的洪仁玕, 正是這段歷史的見證人。當時,他 主要受僱於倫敦佈道會香港分會, 在擔任佈道師期間結識了不少傳教 士,與理雅各(J. Legge)牧師的交往 尤為密切。理雅各對洪仁玕頗有好 感,並說後者是唯一一位與他在散 步時互相摟§對方脖子的中國人。 儘管如此,理雅各仍不時在洪仁玕 面前露出殖民主義的傲慢心態。 1857年夏天的一個下午,理雅各正 沿§海濱散步,恰逢英國特命全權 大使額爾金(Elgin)勳爵的坐艦駛進 港灣,一陣震耳欲聾的禮炮聲在山 脊間引起久久的回盪,理雅各竟對 同伴說道:「這是中國往昔的哀 鳴。她沒有任何辦法來對付這些 龐然大物。」5同年,洪仁玕還耳濡 目染了該埠早期較為複雜的一個案件——華人Ñ飽坊在Ñ飽è施 毒泄憤,導致不少洋人中毒——的 審理過程。史氏的研究對我們了解 洪仁玕後來提出近代化綱領《資政 新篇》的背景和動機很有幫助。
史氏收入的八幅插圖也為該書 添色不少。內有四幅收藏於美國哈 佛燕京圖書館,描繪僧格林沁圍堵 太平天國北伐軍戰事,分別以連鎮 等地攻守、俘獲太平軍北伐統帥林 鳳祥為題;另外四幅為台北故宮博 物院收藏,描繪湘軍戰事,分別以 岳州戰役、通城戰役、克服武昌和 俘獲幼主洪天貴福為題。中國大陸 的學者迄今尚無人利用過這些畫。 它們雖是當時的畫師奉官方的旨意 繪製,難免有誇張、渲染的成分, 但仍不失其史料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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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5 08:45:48 | 显示全部楼层
結束語
太平天國史研究在中國大陸已 持續了大半個世紀,期間名家輩 出,著述如林。但隨§研究難度的 加大和學者們研究興趣的轉移, 目前有關研究已趨於冷落。然而 此項研究實際上並未窮盡,仍有 待進一步的探討。史景遷教授以 其獨特的視角,進行了一種別開 生面的研究,勾勒出一幅新穎生動 的太平天國史畫卷,這為我們提供 了一個有益的啟示。該書徵引的大 量西人原始著述,也為我們進一步 挖掘、利用外文資料提供了有利的 線索。
與以往的西方論著相比,作者 並沒有簡單地將太平天國運動定義 為「 叛 亂 」, 而 是 較 為 客 觀 地 描 述 了這段歷史,這實屬難能可貴。不 過,該書似乎多少仍帶有些「西方 中 心 論 」的 色 彩 。 作 者 在〈 前 言 〉中 坦言:「我相信,洪秀全的異夢多 少是由西方人及其基督教給中國所 帶來的諸多變化的重迭的層面所構 成的。」6作者對促使洪秀全皈依上 帝乃至率眾造反的內在的社會政治 原因雖有論述,但§力不夠。毋庸 諱言,西方傳教士當時所熱衷的 傳教事業遠非僅僅局限於向崇拜 偶 像 的 中 國 民 眾 傳 播「 福 音 」的 文 化 意義,他們當中有不少人直接或 間接地效命於本國在華的殖 民擴張事務,揭開了以十字架和炮 艦聯合征服中國的歷史。就此而 言,基督教的確是中國人民的精神 鴉片。至於這種起麻醉作用的鴉片 之所以能在洪秀全那è變成興奮 劑,閱讀《勸世良言》和夢境中的 幻覺僅是一種誘因,科場的連番 失意、日益蓄積的對現實社會的 強烈不滿才是導致他投入上帝懷抱 的主要原因。等到洪秀全立下了推 翻清朝、創建天國的宏願後,他又 對其異夢中的幻覺作了有意識的 政治附會。
正如書名所示,該書的體例實 際上介於洪秀全傳記和太平天國通 史之間。受體例和篇幅的限制,作 者對某些問題未能作進一步的探 究。例如,太平天國敗亡後,洪秀 全及其手創的宗教究竟對後世中國 社會產生了何種影響?這可能是讀 者很想探詢的問題。由於與中國傳 統文化的衝突過於激烈,太平天國 宗教在傳播的過程中遇到了四民階 層尤其是士大夫的強烈抵制,始終未能在民間立足。因此,太平天國 覆亡後,其宗教便隨之被歲月所 湮沒,在中國大地上幾乎沒有留下 一絲痕M。相反,基於太平天國 宗教與基督教宗教同源的現象,時 人籠統地將兩者視為一體。於是, 基督教除了暗傷王化、用夷變夏 外,又多了一個煽動「叛亂」的罪 名,這就在客觀上為民間反洋教 運動的興起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洪秀全之所以被辛亥革命時期的 仁人志士推崇,並不是因為他是
「上帝的中國兒子」,而是因為他曾 經領導了一場狂飆運動。孫中山先 生 自 命 為「 洪 秀 全 第 二 」的 寓 意 也 即 在此。


............


夏春濤 1963年生於江蘇揚州, 1991年畢業於中國社會科學院研 究生院,獲博士學位。現為中國 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副研究 員 。 著 有《 太 平 天 國 宗 教 》、《 清 代 全 史 》第 七 卷( 合 著 ), 另 發 表 論 文 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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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eee 于 2016-11-5 11:07 编辑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419670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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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hss.nthu.edu.tw/~ylh/uploadfiles/paper202_0.pdf

印象與真相── 清朝中英兩國的覲禮之爭
黃一農*
乾隆朝英使馬戛爾尼 (George Macartney, 1737-1806) 來華事件中最引人注目的 覲禮之爭,一直是學界的世紀之謎。本文根據龐雜的清宮檔案以及散見於歐、美各 地的西方原始材料,嘗試深入析探各文本與圖像的形塑過程及其作者的主觀意識, 新發現當時或為提供雙方稍後各自表述的空間,遂協議先在入覲時行略加修改的中 式禮節:雙膝下跪三次,每次三俯首深鞠躬,但不叩頭;緊接著在呈遞國書時,則 用英式禮節,單膝跪地,親手將國書交給皇帝,但免去吻手禮。
又由於馬戛爾尼否認雙膝跪叩一事,亦與一八一六年來華的阿美士德 (William Pitt Amherst, 1773-1857) 使團及一八三三年的律勞卑 (William John Napier, 1786- 1834) 事件有直接或間接的關涉,故文中也將討論這些與覲禮相關之衝突在鴉片戰 爭以及晚清的對外交涉中所曾扮演的角色,並嘗試辨明歷史真相與印象間的分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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